乡村建设｜瓜田上，菜园间：斩获国际大奖的乡村厕所
2023-08-02 18:47:04 澎湃新闻
见多识广的建筑师们正以他们的国际视野激发乡村振兴的想象。
【资料图】
王澍的富阳文村、马岩松的《大地之灯》、马清运的“玉山石柴”，享有国际声誉的建筑师们纷纷踏上“归乡”之路，让文化力量重返乡村。与此同时，国际设计界也将目光投向散落于中国乡土间的作品，继乡建作品“瓜田厕所”被英国《建筑评论( The Architectural Review)》关注报道后，今年5月，中国建筑学会村镇分委会委员、世界绿色组织乡村发展委员会（北京）首届委员、西南交通大学建筑学院教授王蔚凭借“菜园厕所”获得了“2023年美国A+ Awards建筑奖”。
凸显社会公平性：国际视野下的乡村建设
在天柱山国家风景旅游区东面，因循古代风水理论布置的万涧村，村舍“依山”、“沿河”，散落于自然环境中。这里是黄梅戏的故乡，也是典型的皖西南传统农耕宗族聚落。
每到阴雨天，山上云雾缭绕，河边的百年老树旁，一座轻钢结构、波纹金属面、玻璃砖的建筑镶嵌于粉墙、青瓦的建筑群落间，由王蔚教授设计的“菜园厕所”，在这方极为传统的乡村领地，诉说着极为先锋的国际设计语言。
自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获得建筑硕士学位后，王蔚于西南交通大学任教，在城市里做了十年设计。从2012年开始，王蔚成立四面田工作室，将乡村作为建筑实践的场地。迄今，团队参与整体村落改造逾十个，改造数百栋新农居，公共建筑数十项。其中，四川省泸州市古蔺县白马村于2017年被评为四川省十大美丽幸福乡村；河北省阜平县平石头村，经四面田团队两年的设计和现场指导，被京东集团在全县域范围内选择为唯一对口扶贫村落。2019年，受中规院邀请，王蔚参与皖西南乡村振兴试点村落万涧村杨家老屋文保建筑的设计改造。从2020年到2022年三年间，带领团队在疫情期间往返于万涧村和居住的城市之间，完成万涧村杨家老屋博物馆的空间再造，将一栋逾500年历史的老屋功能转型为乡村文化的展示空间，并在此期间，完成了该博物馆配套厕所的公益设计，指导当地施工队于2022年完成建造。
中国加入WTO之后，尤其是王蔚投身乡建的十几年间，中国大城市成为国际大所和国际大师的“竞技场”，其中不乏让·努维尔、扎哈·哈迪德、安藤忠雄等普利兹克奖得主。
“建筑没有大小，也没有城乡之别，最生动的建筑就是能够与自然对话，表达我们对于天地敬畏的态度。”在王蔚看来，当一座座城市在国际视野的冲刷下站在国际设计的前沿，中国的乡村，同样应该拥有国际视野，拥有文化、艺术、智慧，拥有被见多识广的设计师们思考与设计的机会。
乡村、乡土不意味着落后，因此，在“菜园厕所”的构思中，王蔚突破了通常对“本土设计”的理解，以现代材料和本土形式的碰撞和融合，引入乡村建筑的“现代性”。通过当地民居屋顶形式的现代转译，以较为现代和前卫的材料碰撞融合，使建筑呈现“既熟悉又新奇”的视觉印象，并以此来打破人们对于乡村通常意义上的形式传承，以符合当下生活内容的建筑和空间形式来倡导“当下即历史”的理念。
从设计思想层面的城乡同频，才能真正弥平城市与乡村间的鸿沟，体现社会公平性。
建筑没有城乡之别
“无论是我在四川设计的瓜田厕所，还是安徽的菜园厕所，我对待它们的态度，都跟我在城市设计一栋高层建筑或是更大的综合体是一样的，甚至更甚，在这里边充满了我对自然界的记忆和情感。”
安徽万涧村老屋博物馆旁的“菜园厕所”，是王蔚在白马村瓜田厕所之后的又一乡村小建筑设计，因其本土形式语言的创意再造以及将公共功能赋予该空间等设计特点，该建筑获得了2023年美国A+Awards建筑奖。之前获得该奖大奖的中国建筑有包括MAD事务所的海口云洞图书馆等。
“菜园厕所”位于万涧村河边一棵百年老树附近，原址是一处村民自建的一层小房子，久已失效弃用，由一个老奶奶负责看管。在设计中，除了进行建筑语言的现代转译外，原址还原并升级了厕所建筑及其功能：将只有一个蹲位的原废弃厕所改造成具备男女和残疾人分离功能的公厕，并设置了洗澡间，满足附近村民的洗澡需求。
这一以村民使用功能为核心的建筑创作，是乡村生活辅助设施的现代化体现。而除了一层的“厕所本体”之外，王蔚还在原厕所屋面以上设置了往天空方向新增的部分，这一部分，体现了她对乡村微型公共空间的思考。“以前的厕所屋面，厕所的主人老奶奶也用来晾晒东西，但是一旦下雨爬梯去收就来不及也不方便，所以我们就为那个屋面增加了一个屋顶，屋面上的空间是四面通透的，有风，能伸手触碰雨滴。屋面上有360度的视野，只是为晾晒增加了不淋雨的可能性。”
现在，王蔚为建筑设计了一个通往屋顶的外楼梯，并在屋顶边缘设置了蔬菜种植区，方便这个建筑的土地主人——一位80多岁的奶奶可以在上面种植一些日常蔬菜。站在被加盖了屋顶的屋面，视线范围向南30米有一条流经村落的小河，建筑有屋顶可防雨，屋面空间内有座凳可以坐下来欣赏四周的景色。
站在厕所之上“打望”乡村
“第一是关于形式的问题，是要现代的还是要过去的？第二是关于厕所本体的思考，厕所是什么？乡村厕所是什么？第三是关于厕所‘不是’什么的思考，实际上这个里边有一个隐藏的悖论就是：厕所还能是什么？”
创作之初，经过一番对厕所的研究与思考，王蔚为菜园厕所选择了现代的形式，在满足扩大功能的基础上，以现代的形式语言向乡村传递现代的审美。
“我们看到乡村有很多自建的现代样式的房子是丑的，它们没有以前的老房子那么漂亮，比例、色彩、材料等等，没有老的建筑让人感动，有个别甚至破坏了我们的审美。但新的东西是不是就不能是美的呢？我认为建筑师应该努力去做到、彰显到，新的东西也可以、也应该是美的。”关于厕所是什么，她认为厕所的概念可以扩展。基于这种扩展，“菜园厕所”的屋顶设计为传统民居的四水归堂的屋顶的一个变体，在王蔚的理解中，四水归堂不仅仅是财富的内藏，更是建筑与天地、人与天地的对话——“其实这个对话放在厕所这样一类建筑的功能上还蛮贴切的，有点幽默。”
王蔚曾在四川白马村的“瓜田厕所”做了一个“打望”的空间，在此基础上，因为目前居住的房子和田地比较远，万涧村的“菜园厕所”还还原了老奶奶种点日常蔬菜的功能。
“去屋顶‘打望’的时候，每一次上屋面都能碰到不同的人，闲坐的中年人，从城里回来的或是一直住在村里的都有，还有蹲在那儿打望半天不走的狗狗。”
去年冬天，王蔚曾带记者走上“菜园厕所”的屋面，在那方40余平方米的细石铺成的屋面上，有一张用白色粉笔写下姓名的学生书桌，坐在桌前，可以看到天柱山终年不败的茫茫绿色。云雾从依山散落的一片片黑瓦房顶一直蔓延到向天空伸展的群山，大自然的袅袅仙气、古村落的乡间野趣、现代性的设计语言交汇成现代版的乡村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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